【龙燕】凛冬

·人物性格都有点黑，ooc慎

·bug可能有，爽就完了

00

子推燕不喜欢冬天。自然的，燕子都不喜欢冬天，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凛冬。

天太冷，他无法飞翔，绒羽上挂了霜，他会被寒风一点点冻僵。

他被困住了。

01

“子推……子推兄……”龙井在唤他。他这么想，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

他听见木门发出轻轻的嘶哑的叫唤，沉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那脚步顿了一刻，然后他被迫暴露在光明中。

“为何又躲在衣柜中？”

他微低头，避开那人的目光，轻声答：“太冷了。”

那人轻笑一声，带了些恼意：“床褥还不如衣柜暖和？若子推兄着实冷极，在下与你同寝可好？”

他嗫嚅着答了句“不必了”。

他的眼睛分明很安静，就像冻得僵硬的湖水。

02

那个孩子今天来看他，带了一本外洋的图书说要给他讲故事。

故事里也有一只燕子，一只普通的燕子，他帮助一个王子雕像完成了梦想，帮助了一些贫困的人们度过冬天。

但这只燕子永远留在冬天里了。

那个孩子讲完故事看向他，目光沉沉的：“你有什么感想么？”

“那个雕像里是王子的灵魂么？”“……我不知道。”那孩子木了脸，如是说。

“如果雕像不是王子，那他为什么要做王子做的事？

那孩子抿抿唇，合上书走向门外。

“燕子不喜欢冬天。”那孩子骤然停住脚步，屏住呼吸听到他很轻很缓慢地说，“所以燕子死了。”

03

“他分明什么都知道！”

那孩子在鹄羹怀里哭得歇斯底里。

“他分明……什么都知道……”

年长的食魂抱紧这个孩子，抚摸着他的脑袋轻声细语：这是他所追求的……”

“这是他的选择。”

04

燕子不能生活在冬天里。

子推燕坐在窗边，将厚厚窗帘掀开一点。

这样他能看见外面的雪景，漫天漫地荒凉的苍白颜色，默片般死寂。

当那人的呼唤传来时，他放下了窗帘，用翅翼掩住脑袋。

“子推兄，天冷了，在下为你寻了个炭盆。”那人并不在意他的沉默，自顾自地絮说着，“就放在这儿吧。你留心些，别碰翻了。”

听得某个字眼，他掀起一边羽翼探出头来，沉静的金色眼睛在屋中寻觅一圈，定定地看着墙角的炭火上，琥珀样凝固的漂亮眸光闪动了一瞬。

留意到他的微小情绪，龙井轻轻笑了。平日寡言的居士此刻看起来有些兴奋：“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空桑少主非说用火不安全，坚持让我用那个……那个什么金属的机器。那冷冰冰的机械又如何能发热。后来还是到扬州那里央了一个……”

见他失去了兴趣，慢慢将翅翼重新合拢，那人的声音也渐小了，最后只微不可闻地一声叹息，走到他身旁小心地迟疑地触了一下他的翅膀。

“再忍耐些时日吧。等熬过这个冬天……”那人摇摇头，终无法言说，轻轻阖上门离去了。

05

冬是沉静的落雪，是凛凛冬至。

是斩石破竹的严寒，侵尽谁的骨肉。

“这天太冷了，我都担心你耐不住。”那孩子皱着眉将手炉塞到他怀里，颇心疼地握着他冰冷的手呵了呵。

他顺势拥紧了怀里那个滚烫的小东西。眼睛盯着一处出神。

那孩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清那物之后心头一跳，勉强扯起笑容：“燕、燕子……”

他小心走到那个炭盆边上，试图挡住他的视线：“燕子要是不喜欢，我就拿走好了。”

他刚弯腰作势要拿，便听见一声“不要”。

那声音的主人因为太久没有说话，原先温润悦耳的声线变得略有些喑哑。

那孩子迟疑地回过头，对上一双死寂的眼睛。

他怀中的手炉不懈地拼命地散发热量，也暖不了他一分一毫。

他的眼睛里住了一整个冬天。

春日温柔的垂柳，枯萎在严酷的寒风中。

06

“你要去哪里？”

疼痛不断刺激着麻木的大脑，咽部被扼住带来的缺氧感伴随着眼前一阵阵黑暗愈演愈烈。

“你要去哪里！”

若是就此消亡倒也好。想到这个，他因痛苦而微微扭曲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平静。

“子推……”这两个音节出现的同时那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狠狠地颤抖了一下然后慌忙放开了他，看着他艰难呼吸的样子蓦地手足无措，“子推兄……”

“子推，子推。”龙井紧紧地抱住还在不断颤抖的人，安抚地一下一下顺着他的羽毛。

“不要走……”那清冷的声线几近祈求，龙井讨好似的轻轻吻过他的发顶，声音轻得像呓语，“我太害怕失去你了……”

他只是默，自始至终一如既往地默，他听着那人的话，像是无心观者听着台上戏子的深情独白那般冷漠。

最后他近乎嘲讽地牵动嘴角，看向自己腕上沉重镣铐，只是沉默。

07

龙井把窗子也钉死了。

他怕他被外面的什么吸引吗？可是外面，只有冬天啊。

况且……

子推燕注视着自己身上的枷锁，自手足至羽翼，全部被冰冷金属禁锢。

况且他也飞不起来了。

避无可避的寒冷，从骨髓一点点侵进心脏，是一把极利的刃，剜去血肉和生息。

他蜷在厚厚冬被之中，被褥于他除了笨重一无是处，如同冰冷沉重的棺木。

他勉力让自己平躺下来阖上眼。

他就要消亡了，他想。

08

“子推燕不喜欢旁人唤他‘子推’。”

“子推燕不喜欢被当作介子推的化身，或是旁的人，或神。”

“子推燕不喜欢被限制自由。”

……

空桑里唯一的脆弱人类红着眼眶，咬牙忍住呜咽提笔在本子的最后补上一行字。

“子推燕不喜欢冬天。”

09

火焰大概也更喜欢春天一些。

在冬天的陈炭面前温温吞吞的火焰，遇上春天的新柳，便猛地热情了。

冬天太难熬了。他半阖着眼端坐在一片光明炽热间，如是想，好在冬不会太长。

春天马上就要来了。

当烈焰舔吻上他的衣角时，他睁开璀璨的金色眼眸缓缓地笑了。

他终于想起了故事的开头。

那是冬天来临前——他告诉那人，冬要来了，他要离开，去一个更温暖的地方。

迟钝如他，忘记了告诉那人，春来时他还会回来的。

他也自然没有告诉那人，燕子无法在冬天存活。

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凛冬。